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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(第16/17页)
“你没有听见太子的话,自然不懂。”夷姞擦一擦手说,走进屋去,坐了下来,“当初我原不肯放你去的,结果去不了两三天,又说要把你召回来。必是嫌你不好!” “公主要这么想,我就没有话说了。” “唷!”夷姞细看着她的脸笑道,“听你的口气,那姓荆的不知道待你多好似的!” “本来就是这样。” “那怎么又不要你了呢?” “他是为了公主——” 一方面是自己要面子,一方面是替荆轲说好话,季子把荆轲的话,格外渲染了一番。 “你这人就是这样。”夷姞笑道,“禁不住几句好话,就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人家。我倒问你——” 要问什么,怎倒又不说了呢?季子再善伺人意,也猜不透公主的心思,只怔怔地睁圆了一双大眼说:“我听着呢!” 夷姞收敛了笑容——但显然的,那是故意装出来的严肃:“姓荆的对你,对你——”她真的说不出口了,也无法矜持了,又窘又笑地,神态极其微妙。 这下,季子恍然大悟。想起那夜中宵梦回,荆轲触摸着她的温暖的身子,意有所欲而终于悄然归寝的情形,不由得羞红了脸。然而,不管那是多么羞涩难言,也必得说个清楚。 于是,她大声答道:“没有,没有,什么也没有!” 一个是养在深宫的公主,一个是未经人事的少女,只凭一点慧心,通情达意,居然也把极尴尬的一件事,弄清楚了,四目相视,忍不住都“扑哧”一声笑了出来。 做公主的,脸上讪讪的,有些不好意思,得要找几句话来掩饰,于是微带呵斥地说:“没有就没有,说话那么大声音,倒像跟谁吵架似的。” 季子知道她的习性,笑笑不作声。 “焚香来!” 焚上一炉好香,季子悄悄退了出去。夷姞望着一缕袅袅上升的青烟,心慢慢静了下来。焚香独坐,是她每日的功课,对那玄思冥想的境界,她有特殊的爱好,在那里,她比别人了解了更多的事物。她的琴艺,就是这样细味琴谱,默忆指法,神游于七弦之中,才得有心与物化,超绝流俗的成就。 而这天她想的不是琴,而是荆轲。 她自然听说过田光从容捐躯来激励荆轲的故事,更知道太子丹是如何地尊礼这位国士。在她的想象中,荆轲必是一位卓荦不凡的奇人;然而听季子的形容,不过是善体人情而已。 夷姞甚为失望,由失望而卑薄,便连带想起那些游士的行径。这类人物她太熟悉了,挟策干求,不学而有术。那保证功名富贵的“术”,不外乎第一步,虚名盗世;第二步,故作高傲;第三步,广结奥援,到那时候,原形毕露,便什么丑态都遮不住了——就像苏秦那样。 看来荆轲的遣回季子,不过是有意巴结。“哼!”她在心里冷笑,“我也是要你宠络的么?” 是个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人!等对荆轲下了这么个评断,她随即就把他丢开了。 当然,荆轲的一切,少不得有宫女当作新闻来闲谈。第一个消息还是季子传来的,说荆轲迁入东宫,被安置在章华台。 章华台高七丈,凭栏一望,御苑的景色都在眼底。“嗐,”夷姞大为不满,“太子好没算计!让人一天到晚,鬼鬼祟祟望着这里,我还能住得安稳吗?” 季子先不敢响,等一会儿,才轻轻地说:“好在也住不了几天。专替他修的馆舍,说是快完工了!” “‘他’?”夷姞故意偏着脸问道,“‘他’是谁呀!” 这是有意叫人受窘,还是对荆轲轻视的表示,季子无法确定,因而不敢顶撞,平静地答道:“不是正在谈那位荆先生吗?” “噢,荆先生!”夷姞以讥嘲的口气说,“荆先生好大的本事,能叫燕国的太子佩服得这个样子。” 季子心想,听这活,公主对荆轲怀着成见,莫非自己转述他的话,有何不妥?细想一想,丝毫没有开罪公主的地方,然则那是什么缘故呢? 她的念头还未转完,却又听见夷姞以冷峻的声音在吩咐了:“把通东宫的那道便门封起来。再告诉你的姐妹们,检点行迹,无事在屋里待着,少在外面乱走。” 这一切都是为了防备荆轲,把人家看作荡检逾闲的小人,季子心里颇有反感;但她摸熟了夷姞的性格,在这时如果有所进言,一定愈说愈僵,所以只得默默地去照她的话做。 到了第三天,太子夫人打发人来请夷姞。她们姑嫂的感情,一向如同胞姐妹一样,几于无日不见。从封了那道便门,第一个感到不便的是夷姞自己,她亦正在想念太子夫人,因而一听邀请,欣然允诺。 一辆以鱼皮为饰的帷车,出御苑,入东宫,直到内院。太子夫人已站在阶前等候,一见便即问道:“你怎的把那道便门封了?” “听说东宫有贵客,我怕我那里的人,胡乱闯了进来,冲撞了贵客。” 太子夫人知道她言不由衷,也不点破,只说,“还是把那道门开了吧!来往也方便些。” “再说吧!” 一句话宕了开去,彼此都不再提及此事。姑嫂俩在炉火熊熊的暖室内,谈着家常,不知不觉,天已入暮,夷姞正想告辞,听得门外宫女递声传呼,是太子丹来了。她跟他已有好几天未见,便又留了下来,想听听外面的消息。 一见,夷姞不由得十分关切——太子丹一脸的烦恼,清俊的双眉一直深锁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