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(第1/3页)

    去年和姐姐一起在东方商厦（另一个东方，在徐家汇）买旅行箱，正好碰到她的同事。我挑选箱子，她俩很亲热地聊天。她们在一个厂工作过好久，后来厂卖了（或者是倒闭，具体说法不详），便各奔东西。我挑好箱子后，那人问我有没有贵宾卡，我说没有。她说她有，她帮我去买单，可以九折的价格买下。我同意了。姐姐悄悄对我说，她是做这个“生意”的，包括收优惠券、各种卡之类的，做了十几年。我明白，且已经想好，我以原价买箱子，她赚的，由她赚去。每一行赚钱都不容易，只要自己的利益受损不致太大，人家做什么我都能接受，何况我并不受损。如果纠结于别人发非份之财，那么，身处这个社会，我只能吐血而死。那个行当约定俗成的规矩是，赚到的钱，她和我——黄牛和客户——每人一半。可是买单之后，她一定要把打折省下的钱全部给我，说是朋友，她怎么可以赚我的钱。我说那不成了我沾便宜了，也不允。她豪爽地说，你收下吧，我又不缺这几个钱，出来解解厌气（寂寞）的。她说她很满足，儿子很争气，上大学了。家住世博园边，房子越来越值钱了。

    当时想，她是在用尊严换生活。现在看来，岂止尊严，还有血，还有命。

    最美的风景，不是得到多少，而是得到多少都不在乎！而生活是行色匆匆的，当我们偶尔回头看看不断消逝的昨天时才明白，我们原来一直行走在消逝中，也一直在消逝中前行着，这就是生活。其实，我们就像在行走的时钟一样，不停的转动，一面转，一面看着时间匆匆离去，却无能为力。是的，一颗平常心不会对抗潜伏在生活中的那些城府、机关、权谋、陷阱的利器，却是降解人生苦痛、营造平和心境的良药。

    人生就像是一场旅行，我们从小到大经历了很多，足以让我们把它写成故事。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尊严，那么要想得到别人的尊重，首先要自己看得起自己，是什么样就什么样，不要刻意去改变自己。也许有些地方，你一辈子也不想回去，也许有些人，你再也不想遇到。但没有办法，就像有些事，以为早已忘记，没想到，却影响了你一生；有些人，在你的生活中只存在了几分钟，就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；而有些人，与你共事一辈子，却一转身就把他忘得干干净净。这个世界的无奈之处就在于：你可以有无数的熟人，却难得一个契合心灵的知己。有时钱比人来得实在，在紧要关头的时候，你把它花在刀刃上，它会立竿见影，帮你的忙，既不虚伪，也不拿捏，又不刁难。

    钱的最大好处就是，你可以随便利用它，它却永远不算计你。我们都知道随波逐流的人是没有主见，自以为是的人是太有主见。但我更喜欢随波逐流的人，因为，随波逐流的人最多走向平庸，而自以为是的人常常走向固执。平庸带来最多是一个人的悲剧，而固执往往会给一群人带来悲剧。人心是我们最难以把握的，金钱，权势，美色，这些荡漾在时光里的香风艳酿，会逗引它，宕动它、迷乱它，蛊惑它，扭曲它。于是，尘世的风烟里，有的人，因此而乱了方寸，松了心志，散了精气，说了昏话，走了锐眼，信了偏言，行了憾事，昧了良心，做了罪人。煌煌一部人类历史，浮华与靡俗都可以随风逝尽，但大是大非，大真大伪，大善大恶，大忠大奸，大拙朴与大机巧，却在岁月的大幕上公正地留存了下来。也就是说，无论你如何去蛊惑它、迷乱它，扭曲它，人心里有一样东西是永远不被摧毁的，那就是心底的道德与正义的天平！

    人情，是最温暖的东西，也是最坏的东西。规矩，制度，法令，这些看起来无懈可击的游戏规则，一旦遇上人情，立刻会在某个链条土崩瓦解。再完美的游戏规则，在一个太讲人情的社会，都会变为纸糊的规则。因为，人情，原本是一缸深不见底的水，更多的时候，它不动声色，摧毁的，却是这个世界最严密最坚固的东西。我不担心尘世间有仇怨，我只担心没有超越仇怨的智慧。当然了，不是谁都能相逢一笑泯恩仇的，但没有谁又不是在智慧的引领下，消除恩怨，言归于好的。说到底，仇怨是没有智慧的人伤筋动骨的结下的，只能靠有智慧的人来解决。

    这个尘世，有人在爱，有人在恨，爱的人，爱得死去活来，恨的人，恨得痛彻肝肺。从表面上看，尘世似乎不痛不痒，清风一阵，润雨一阵，在波澜不惊中，过一天又一天。但爱与恨，是缝合在尘世这件棉衫上的针脚，一针暖，一针凉，暖的薄暖，凉的沁凉，暖暖凉凉中，这个尘世便有了珍贵的温度。对有距离的东西，我们总是豁达的，譬如，隔着时光回望过去，我们的胸襟最阔大，似乎没有理解不了的事，没有宽容不了的人。然而，一拿到当下，却便小肚鸡肠起来，争利益寸土不让，逢仇怨睚眦必报，谈得失锱铢必较，站在大胸襟肩膀上的，是大智慧；窝在小肚鸡肠里的，只会是小聪明。

    我，不曾忘记过，一路走来身边的你们。待到老去，摇着摇椅回忆往昔的时候，每一段路，有关你们的每一段记忆，欢笑或者眼泪，快乐抑或悲伤，都会在我脑海中跳跃着。